1. 動物農莊破題就預表了反抗,創造了「自由」的概念。也許我們閱讀之際,容易恍然感覺此故事不論放置在人類社會中何種時空背景,好像都吻合,歷史上充滿太多反抗強權,爭取自由得天經地義的情節;掌權者終會腐敗也是理所當然。
2. 不過,除此之外,筆者認為書中揭示者,除了千篇一律的權力使人腐化的警告,就是:當被統治者以及統治者的階差被呈現出來,作為被統治者,該反抗的從來不只是強權,還應該反抗自己。動物們應該識字,而非輕信豬群。
3. 故事後期,擁有知識權力的豬群仰賴一些實質的壟斷,例如掌控對外貿易、例如暴力的擁有(九頭狗),更明目張膽地奪取大量權力;但在這之前,動物們倘若想阻止豬群的權力升高,所遭遇的威脅和風險是小的,但動物們並沒有這樣做。早在生命受到九頭狗威脅之前,動物們已經無條件將自己的記憶和情感交在豬群手上。
4. 首先,豬群利用的是狗的懶惰、馬的忠誠、羊群和鳥的鼓譟,這些特性,使動物們錯過擁有話語權的機會,到後來只能置換自己的記憶來尋求對現實狀況的妥協。七誡作為白紙黑字寫下的規矩,乍看好似牢不可破的憲法,但它其實是抽象的政治秩序,文字已經不再重要,因為反正動物們無權解釋,也看不懂,到最後更放棄看懂。
5. 起先讓動物們對於某些不平等現象「無話可說」的,是這共同的信念:「不希望瓊斯(農場主)回來」。「瓊斯回來」所意味著的生活景象早已不復存在,它端靠豬群時常提醒動物們回憶「苦難的日子」來維繫,抽象的信念和某種記憶連結在一起,語言創造的看不見的網深深縛住動物們,形成一種牢不可破的習慣,如同作繭自縛,又如未被圈綁卻不敢逃走的大象。動物們會背誦豬群的理念和思想體系,即使不太明白、即使不太服氣;到了後來,現實狀況已經與它們所默背的格言相距甚遠,動物們要嘛選擇妥協,要嘛真的懷疑起自己的記憶,「也許自己記錯了」。
6. 所以被置換的只是記憶,方法是透過話語說服和壓迫。現實情況根本沒有改變,動物們還是能夠接受,因為在抽象的情感中,他們已經認定一切改變了。
7. 值得一提的是白馬莫莉,書中它被形容成蠢笨膚淺的,既不能搞懂豬群所言的思想,也無法對抗之。然而莫莉卻很知道自己要什麼,也選擇聽從自己的聲音。在這樣的情境中,也許能說,莫莉成功逃離了豬群刻劃的名為「自由」的假甜頭。其他動物只是自欺欺人。
8. 動物們可能以為自己不必費心理解一些事務,甚至放棄監督豬群,或是也可能認為自己已經足夠警醒,所以一派的得過且過;唯有豬群精心安排一切,私毫不鬆懈地運轉。動物們的輕鬆可以解釋為天真和信賴,但也是一種可恨的懶惰;當今民主社會中所謂的監督,也僅止於「有做就好」地裝忙圖個心安,卻沒有人真正花心思弄懂統治者的把戲,當我們使用的語境已經出現斷差,監督何以達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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